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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个月前 作者: 何缱绻
    “里面的人听着——不许动——”


    林槐神色一凛,林问江立刻拉着他往外跑。


    林榣最后举起枪,朝着林槐——


    砰——


    林槐应声倒地,还未看清林榣眼底那一抹彻骨的冷色,意识全无。


    林问江恐怕自己也中枪,匆匆抢过林槐手里的遥控器,警告林榣:“榣榣,爸爸和哥哥养你这么多年,你居然这么无情……你如果敢开枪——我就炸死你——”


    林榣缓缓地收了手臂。


    她抬眼看到警车已经包围了那架缓缓降落的直升机。


    她又开了一枪。


    击中了林问江的腿!


    同一时刻,沈知昼拉着晚晚的胳膊,疾步向外沖!


    他指尖微微生寒,死死捏着她胳膊,要把她骨头捏碎了一样,他大声对警察喊:“直升机会在仓库一百米之外迫降——”


    “一百公斤高纯度海-洛-因和冰-毒都在仓库里——”


    “林槐已经死了——里面还有一个人——”


    他匆匆汇报了一通后,狠狠地提了一把晚晚的手腕儿,把她整个人拉出了仓库。


    “全体分散——”


    “这边有炸/药——”


    “全体撤后,听指挥——”


    “c1小组去狙击直升机——”


    “b2去抓林问江!”


    “还有那个穿红衣服的女人!抓住她——”


    沈知昼的嗓音在乱糟糟的对讲机迭次响起的声音中显得沉重而清冽,他边拉着她边质问:“谁让你来的——”


    “我……”


    轰隆——


    她的后半截话,突然被巨大的爆炸声吞没。


    “小心——”


    几乎是下意识,被冲击波炸飞出去的一瞬间,他手臂一环,将她死死地抱在了怀里,一只手紧紧地捂住了她的耳朵!


    她被震得脑门发痛。


    耳畔是他温热的手。


    他记得她耳膜受过伤,害怕巨大的声响。


    他还记得。


    铺天盖地的烟尘四散飞扬,火-药-味沖鼻而来,混着他周身凛冽的味道,呛得她眼泪直流。


    待空气余震结束,她才缓缓地从他怀里抬起头。


    他半侧头磕在了一块儿坚硬的石头上,血沿着他额角潺潺而下,浸湿了他鸦羽一般的睫。


    像是流出了两行血泪。


    “沈知昼——”


    他微半阖着眼,神志在她声音响起的一刻瞬间飘忽。


    好像做了个梦。


    梦见十年前经历的那场爆炸,被炸得浑身是血的伯父从爆炸现场被拖出来,他喊他的名字,却如何也叫不醒他。


    很快,他的躯体就冷了下去。


    再也醒不来了。


    他也会像那样……


    “沈知昼——”


    “哥哥——”


    “沈知昼——”


    好熟悉的声音,如那个雨夜一样清冽。


    像是,晚晚啊。


    是他的晚晚吗?


    周围人来人往,救护车的灯光和警车的红蓝光交织不尽。


    他艰难地抬了抬眼皮,睏倦异常。


    六年来,头一次这么困。


    他终于能睡个好觉了。


    “沈知昼——”


    他又听见那个声音喊他。


    是晚晚吗?


    “你这个坏蛋——你不许死!”


    骂他坏蛋。


    他不由地在心底轻笑。


    是她。


    浑身没有一丝力气,仿佛坠入无边地狱。


    就如那时在黑暗中挣扎,在沼泽里挣扎,无数次地,在死亡边界徘徊之际,他总想那么一死了之。


    死了就不会有痛苦了。


    那么多年,他已经分不清自己是好人还是坏人了。


    无数次,在那些为数不多的梦里。


    梦见自己身上盖着国旗。


    他站在一旁,看着国旗下的那个人,跟他长得好像。


    真想摇醒他,问他的名字,是不是叫沈知昼。


    你叫知昼,你怎么连白天的模样都没见过,就死了呢。


    真可惜啊。


    “你不许死——”


    “坏人都没死——你不许死——”


    他艰难地动了动唇,不由地,下意识地答:“我也是……坏人……啊……”


    “是,你是坏人,”冰冷的液体,颗颗砸在他血痕斑布的脸上,与血混成了一滩,她声音愈发哽咽:“你死了……我就恨你一辈子……你在我心中,永远就是个坏蛋……”


    他痛苦地回:“是……坏蛋。”


    那就当个坏蛋吧。


    他当坏蛋的那些日子,好像也不赖啊。


    就是自始至终看不到光。


    总觉得有些遗憾。


    程嘉树死之前,会觉得遗憾吗?


    “不行,你不能当坏人——”


    ——不能吗?


    他好像被一团白色的云抬起,然后被置入了一个闪着红光的匣子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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