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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个月前 作者: 眉如黛
    那女子微微一愣,说:“吾儿聪惠非常,若是有心,何道不成,可你从前从未想过修仙得道,如何现在又有了这门心思?”


    帝王笑了一笑,又笑了一笑,笑容里全是难言的孤苦和寂寞,他说:“我和他之间,就算已是有缘无分,我也要保他福寿延绵,助他得偿所愿,愿他长生。”


    那女子闭了眼睛幽幽了问:“得道后确实可以活死人,医白骨,你可知为何我修行到了这个地步,依然不愿成仙,得道要经受种种劫难,乃至天雷轰顶,这也不难,难在要忘情去爱,了断三生,若是忘了情爱,我们又为了何事,受尽种种苦楚来奢求成仙呢。”


    帝王答道:“无怨无悔。”


    那女子终于笑了,释然的笑了,她说:“我当年若是有你一半洒脱……怎会到了今天这个地步。”那女子从怀中掏出一支紫玉长笛,递给帝王说:“这是先皇当年送如妃的,我盗了过来,如今给了你吧,你也可以……可以送给你喜欢的人。”


    女子说:“求仙之道,你可以问我身边的青衣丫鬟,她本是王母座下青鸾,贬谪于京都。”


    帝王听了那话,最后问了一句,他说:“母后为何不亲自教儿臣……”


    女子闭了双眼,两滴清泪滑过面颊:“痴儿,你以为你父皇死了,我还活得下来吗,十年前我便死了,我只是……还放不下你,如今,也算是……功德圆满了。”


    说着,女子的身影,逐渐淡在了宽大的墓室中,了无踪迹。


    万千长明灯,星星点点,明明灭灭。


    第12章 鸳梦最终章 青帘舞


    那日后,他们此生不见,一人专心着文,一人修道问仙。


    也许五年,也许十年,历尽千险。


    王驾崩,天下缟素。


    十里长街,万万人失声泣下。


    落叶四起,黄沙漫天。漫天芦花,洁白如雪。


    宫人们走在棺前,掩面而泣,跌跌撞撞。


    清水洒路,摇铃开道。万千纸钱,旋转翩跹,纷纷扰扰。


    也有人,踉踉跄跄,手握哭丧棒,头戴阳冠,捧着灵位牌和遗诏。


    由东街上


    到西街下


    一路喊魂,一路相送,一路跪拜


    伴有一路敲打,一路说唱。


    十八个侍卫抬着沉重的黑漆棺材,慢慢的走,汗如雨下,层层叠叠的素服,一层层的粘湿。


    王大丧。


    王大丧。


    远处的宅院中,有人白衣如雪,没有去拥挤的人群中,孤孤单单的站在门前,冷门起,青帘卷,落叶无边。


    他摸出袖里的笛子,横在嘴边。


    死去的人不久前离去时的话语犹在耳边。


    ——如果我死了,你可不可以为我吹一曲,我将为你侧耳听。


    冷风萧瑟,纸钱满天,笛声呜咽,如泣如诉。


    ——故事的后来是什么?


    后来有一个叫梅如黛的疯女人在灵柩经过的河边,载了满堤的杨柳,开了一家小小的酒肆,迎来送往,送往迎来,背西风,酒旗斜矗,看彩舟云淡,星河鹭起,画足难图。


    她有一天放下了手中油腻的巾帕,把凌乱的发丝绕在耳边,却听到马铃叮噹响,有人掀帘而进,开门的时候,阳光入户,在那间店里斑斑点点,温柔而肆意。


    于是梅如黛问他:“客官,来点什么。”那人用他修长如玉的手在木桌子上轻轻扣打,那人说:“我要温一壶桂花酒。”


    梅如黛听了他的话,应了一声,笑笑,然后下了地下的酒窖里取了酒,踩得木板地吱吱呀呀的,在壶里取写热水,把酒放在热水里慢慢的温。


    那时店里空荡无人,于是那客官慢慢的等,温文的文:“店家,你可认得这附近新搬来的一户人家,待人很好,藏书也多。”


    梅如黛听了他话,笑着答道:“您说得可是村东头的教书先生吧,他从先皇大丧后就来了这,神仙般的人物,又不爱摆架子,我们都喜欢他的紧呢。”


    这时正好酒温好了,满店的桂花香轻轻飘散,那人接了酒,伴着茴香果,一小口一小口的抿,然后两颊慢慢染上一层晕红。喝了酒,那人轻轻的笑着说:“就记在教书先生的帐上吧,我是外乡来的,可没带什么盘缠。”


    梅如黛听了这话也不恼,笑着说:“不打紧,先生若是得了暇,记得常来。”


    那人也笑了,说:“你这里店名倒也雅致,我记住了……”


    说着,那人起身,掀帘去了,在远处轻轻啸歌,歌声渐远——“十年麓兵,万户千村成墟墓,


    当年威武,试问今何处?


    人生匆匆,争为杀伐误。


    青帘舞,桂花如雨,是我还乡路。”


    ——再后来呢,再后来是什么?


    再后来,那个出了店门的客人,牵着他的白马慢慢的走向了村东头。


    他不急,一点都不急。


    他们还有很长的时间,可以慢慢厮守。


    ——后来的后来是什么呀?


    后来的后来,那个客人进了教书先生的家。


    那个教书先生正在写一本很了不起的书。正好写到……嗯,正好写到“日不暇给,人无聊生。俯观嬴政,几欲齐衡”这一句。


    ——哎呀,那不是骂皇帝吗?


    是啊。那个客人看到了教书先生写的这一句,也很生气。于是就决定晚上好好教训一下那个教书先生。最后那个教书先生醒了。教书先生问:“我是在做梦吗?”


    于是那个客人摸着先生的头发,他回答说:“嗯。”


    他说——嗯。


    所以梦会一直做下去。


    已经没有后来了。


    而很久很久以前,有十八个侍卫抬着沉重的黑漆棺材,慢慢的走,汗如雨下,层层叠叠的素服,一层层的粘湿。


    那天,正是王大丧。


    有一个士兵轻轻的抱怨,怎么这么重呢?他轻轻的瞄向棺材的fèng隙。


    里面华服层层之下,金光灿灿,俨然是一具黄金锁子骨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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